一二、生財有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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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一個人受了生活的鞭策，以及飽嘗社會的辛酸，他會知道怎樣用少的勞力，而獲得較高的代價，來改善自己的生活。這是人類生存的本能，社會進化的規律，驅使人們去動腦筋。以我這樣一個聰明上進的青年，且飽嚐人情冷暖的痛苦，當然不能例外了。

     我鄉舊俗，每年舊曆七月中元節，必須焚化紙帛錢包，祀奉祖先。有新喪的人家，遇到喪後第一個中元節，死者的親屬和戚友，也必須在中元節前，買些紙紮的冥箱(紙箱中裝有紙製衣物和日用品)。送到新喪人家，由喪家擇吉日請道士做法事，然後焚化，俗稱燒新包。那年是我父燒新包的日子，我為了節省開支，自己買了幾根竹子，僱工劈成細竹條，自己做起紙紮匠來了。人家見我家製作的，又好又便宜，便紛紛來訂製。由於這一動機，居然開起紙紮坊來了。

     這項工作，也是全家動員。我負責將竹條紮成箱架，糊上紅紙，就成為“紅漆皮箱”了。母親和我妻玉貞，則裁剪各色紙貼成衣服。二弟昌程的手工很好，則做些鏡臺、臉盆、茶具等日用品。居然做得維妙維肖，生意特別興隆。此外，還替人書寫燒給祖先的冥包，收入也不錯。在這一個月的緊張生活裡，全家日夜辛勤趕工，真是門庭若市，應接不暇，有時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。這個月的收入，可維持我家半年的生活費，這是多麼豐富的收入啊！

     到了舊曆年關，又有我賺錢的妙法。除替人催租、收帳、送禮等特定工作外，就是做與紙紮坊相關的生意─販賣門神、對聯、掛簽。門神是專門有印好者供販賣人批發。對聯也簡單，只要裁好紅紙書寫就成，二弟昌程當時雖僅在初小念書，卻寫得一手好毛筆字，有時還替人家寫招牌哩。所以書寫對聯，是二弟的特權。最麻煩的是吉祥掛簽，必須製一臘板，在裁好的彩色紙上，雕刻各種圖案花紋，中間黏上一個金福子就行。我和二弟分別雕刻，母親和我妻黏金福字，有時弟妹也參加勞作。我們在舊曆11月份就製備好，到舊曆12月24日以後，由我提著特製的大竹籃，到四鄉推銷。其餘可以擺在家門口賣。這筆收入也不錯。所以一年中的舊曆七月和十二月份，是我家收入最豐富的兩個月，也是全家總動員最緊張的兩個月。

     說起來真是奇蹟，自我父死後，家庭的經濟已是窮途末路了，我們卻沒有倒下去，不但沒有日食不繼，而且有能力償還舊債，這是一般人對我家嘖嘖稱羨的。其實我們並沒有什麼生財秘訣，也沒有什麼奇遇，我們只是手腦並用，以勞力和血汗來換取生活的代價。所以我奉勸失意或者苦難的青年，絕不要沮喪氣餒，只要自力更生，改造環境，才是唯一的出路。只有堅忍刻苦的奮鬥，才是解決窮困唯一的秘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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