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8月7日 星期日

三、我的家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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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我生於民國四年(1915年)陰曆八月初五日,按族譜是第二十代的“”字輩,取名昌寧。因算命缺丙火,故別號炳秋(小時鄉人叫桂秋)。以“炳”字命名來加強命中的丙火,這種迷信,在舊社會中是很流行的。

      說起來我家倒是縉紳門第。高祖拔元公(諱枝寅),是前清武進士,只是死得太早。但他老人家留下了光榮事跡,在族祠前立有頂冠杆的基石,為後人所瞻仰。曾祖青駿公,只考到一個秀才,在鄉間頗有威望。生我祖父兄弟二人,大祖父發晉公,二祖父發家公。大祖母黃孺人生五子四女,我父雪峰公(諱秀源),排行第二。因二祖父遲婚,所以我父便過繼給二祖父為嗣。我們小時候稱大祖父為大公公,稱大祖母為大婆婆。後來二祖父娶王孺人,生育一男一女,男即育祥叔(諱秀禎),(後不幸因抗日而陣亡淞滬戰役)。

      為求明瞭李氏宗族世系,特將輩序列於次:

上十代 ─ 文、用、惠、大、萬、春、杜、當、嘉、登。
中十代 ─ 國、正、天、心、順、枝、青、發、秀、
以下     ─ 、家、惟、孝、友(再以後不祥)。

      寶霖公(諱正龍)以前清雍正十年壬子科武舉,授浙江紹興衛守備,官浙江溫州衛千總。其父國萃公贈武略佐騎尉,祖父登豐公亦賜贈武略佐騎尉。因無嗣,族人舉發家公過繼

      據《醴陵縣志》同治九年版載“寶霖公精明強幹,漕運積弊一清”,又說“為人風流儒雅,博通書史,…所交多知名士,出都時,贈詩盈匣”。

      高祖拔元公系前清道光五年乙酉科武舉,道光六年丙戌榜進士。據傳正待授官,不料因練武受內傷,吐血而死。

      現將祖父到我一輩的承嗣情況,列於次表:
第十二代祖寶霖公 由發家公繼嗣


       我還有一個妹妹,叫做雲秀,後學名改為若玲,適萍鄉上栗市。妹夫謝拔英係小學教員。妹妹出生,介於昌程與昌繼之間。

      算來我不僅是長子,而且是祖父的承重孫呢?
      二祖父死得早,那年我才3歲,所以對二祖父毫無印象。
      二祖母很疼愛我,我在孩童時期,差不多全由祖母撫養長大。俗云說:“祖母疼長孫”。我沾了兩房長孫的光,得到了不少的便宜和偏愛。我是湖南人卻不吃辣椒,這個習慣就是祖母過分疼愛所養成的。因為小孩子怕辣味,便給我另外炒菜,我的弟妹,便享受不到這份特權和優待了。不幸在我入學的那一年,她老人家便與世長辭了。但她老人撫育我的恩情,至今猶依稀記得。

      我父雪峰公,在鄉間開了個小雜貨店。他是一個典型的忠厚長者,從沒有見他發過脾氣或與人爭吵過。他不喝酒,不吸煙,只好打麻將和跑胡子(一種紙牌)。個子矮而結實,早晚喜做八段錦操。對祖父母孝順,對弟妹愛護,對朋友忠實。好行扶危濟困及修橋補路等善事。冬天下雪,他可憐鳥雀無處覓食,便在後園撒些米穀給鳥雀充饑。他老人家是典型的宿命論者,迷信鬼神,曾教訓我們說:“萬般皆由命,半點不由人。”,“暗室虧心,天聞若雷。”等等, 我長大迄今,從沒有做過違背良心的事,也許是受他老人家的道德觀所感化呢!

      我母鐘孺人,生我弟妹四人,我居長,二弟昌程、妹若玲、三弟昌繼。因叔父育祥於抗爭期間,在淞滬陣亡,故三弟昌繼出嗣給育祥叔。

      母親的性格與父親一樣善良,但很堅強、幽默、樂觀,父親遇事忍讓,對待人處事,稍嫌消極懦弱。母親則柔中有剛,果斷堅毅。於待人處事頗倡積極,不喜遇事向人低頭,不依賴人家,也不阿諛人家。她老人家常常教訓我們要有志氣和骨氣,要立志做一個有用的人。“吃得苦中苦,方為人上人”。這是她老人家的口頭禪。她老人家常說:“爭硬氣要做給人家看,不要給人家瞧不起,一個人窮要窮得有骨氣,否則就是一個沒有用的東西,”。她老人家是一個典型的進取實行家,尤倡儉樸持身、克己待人、忠誠處事、忍讓接物。雖然倆老個性有所不同,但相處感情彌篤,故家庭甚為融洽。我秉性倔強,不諂不阿,坦誠率直,能吃苦耐勞,節儉樸實,不尚奢華,這正是接受我母親的遺傳。

      我家本來是一個大家庭,大小二十餘口,食口浩繁。祖屋老七房,是一棟雜亂無章的百年以上聚落,住有20多戶人家,人口約有百餘。說它是村落,又像一個大家庭,因為每戶都是相連相通的大雜院,雨天串門子,不會沾濕鞋底。你說它是大府第,則又各立門戶。大槽門倒了,四周圍牆也殘破不全了。前面空地變成了曬穀坪,左右花圃變成了菜園子。只有前廳兩扇大門,仍然保持著高大威嚴,每到演出影子戲(即皮影戲),或者花鼓戲(係湖南的地方戲),人們就將兩扇大門卸下來,平擺在打穀桶上,就搭成了一個臨時戲台。這座百年多的老宅第,不消說有過一段光耀的歷史,後來子孫繁衍,賢愚不齊,一再分割,有的倒塌改修,有的出賣重建,所以變成這樣雜亂無章的屋場了。我家住在東首靠邊,尚保存部分雕樑畫棟的古宅,也改建了一些新宅。我還記得正廳右側住的字輩最高的芋仙公家,他在大廳天井 裡,種有20多盆國蘭。每年蘭花開放季節,不但滿宅生香,就是在宅外也會聞到陣陣香味。小時候不愁沒有玩伴,捉迷藏,放鴿子,搶蛇卵等遊戲,鬧得天翻地覆。我還記得這座大宅院裡,曾有兩所私塾。真是漁樵耕讀、百業雜陳。

      總之,這座大雜院,已經變成破落戶了,昔日的榮耀,已經面目全非,不堪回首了。

      我家也漸淪為破落戶。1924年,按祖父輩分家,我父分得祖宅三、四間,從祖祀產租種的水田五畝。父親搬家到富里街上,籌資開了一個招牌叫美利謙的雜貨店。三叔則在祖宅開了一個製造鞭炮的作坊,取名人和作坊。一時也呈現一番新氣象,頗令鄉人羨慕。誰知好景不常,至1926~1927年間,發生兵亂,地方不靖,我家便逃難他鄉。等到亂平返回,已是家徒四壁,店子破產。我父因憂慮過度,從此種下病因,昔日健壯的身體,竟被病魔折磨的日形消瘦了。而家庭的窘境,也就隨父親的病魔而日形嚴重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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